這是任素汐們的時代

這樣一個“長得不算美”的女演員,能在今天如此大紅大紫,說明在娛樂圈的名利場上,在無處不粉飾的花花世界,藝術(shù)的真誠依然還有市場?;蛘哒f,它曾經(jīng)失去的市場回來了。

作者:李少威 來源:南風(fēng)窗 日期:2024-03-05

2024年的春晚真稱得上一臺高水準(zhǔn)的超長演出了,從頭至尾,我都看得比較入神。尤其是任素汐冷不丁出現(xiàn)在暗燈的觀眾席上,唱起了溫暖動人的《枕著光的她》那一刻,濃郁的文藝能量,把我緊緊圍裹起來,整個人似乎飄向了晴朗黃昏暗紅的落霞。

真的很美。

我忍不住拿起手機,給還在唱歌的她發(fā)了一條微信:此時窗外漫天花雨,而屋內(nèi)每一個角落都是溫暖的歌聲,歌真好啊,新年快樂,素汐。

我想她一定不會在今晚回復(fù),畢竟春晚舞臺這般熱鬧。但不久,她發(fā)來了一段真誠的語音。

說這件小事,單純是想佐證我下面要對她發(fā)表的樸素的贊譽:這是一個真誠的演員。

在她還不火的時候,她回復(fù)很快,在她紅得發(fā)紫的時候,她還是回復(fù)很快。有一次我對她的助理說,這些年聯(lián)系得很少了,畢竟她這么火,肯定很忙,不好輕易打擾。助理說,您不必有這樣的顧慮,素汐不會忘記每一個微末之時幫助過她的人。

我確乎有些感動,因為談不上幫助過她,只是在2016年《驢得水》上映之際采訪過她。那時我說帶著攝影師一起去,她拒絕了,因為“出門不想化妝”。于是我就和素顏的任素汐談了一整個下午,寫了一篇報道叫《素顏任素汐》。雜志印出來之后,我給她寄了一本,快遞抵達她家的那個夜晚,我接到了她的電話。她在抽泣:“李老師,謝謝您寫出了真實的我,我讀得淚流滿面,我一定會好好珍藏這本書(雜志)。”

其實在采訪之前,我對她已經(jīng)比較熟悉了。那時的她是個出色的話劇演員,被稱為“小劇場女王”,我在北京和上海都看過她的戲。記憶深刻的是在上海蘭心大戲院的一場,追光打在她身上,渾身閃閃發(fā)光,那一刻的表演令人渾身汗毛豎起,我心中一震,似乎明白了什么。在后來的文章里我寫了一段話:“劇場上白晃晃的追光打在一個演員身上,便如一束X光,穿透皮肉直抵骨頭,好與孬都原形畢露。那光太強,以至于演員成了一個反射著毛茸茸的光環(huán)的靈魂,是豐盈還是干癟,一目無遺,而相貌的細節(jié)無法顯示,舞臺似乎在說:‘凡所有相,皆是虛妄’?!?/p>

演完電影《驢得水》之后,她很快就火了。我從來相信,當(dāng)文藝變成了娛樂,那么人也會跟著改變。因為文藝是藝術(shù)邏輯,而娛樂是資本邏輯,文藝工作者一旦被娛樂捕獲,人也就會跟著變成人格化的資本。這一判斷被反復(fù)驗證。因此在她火了之后我疏于聯(lián)系,不是因為關(guān)系成為一種仰望,而是理性告訴我彼此一定會變得陌生。那何不省去這個變得陌生的過程,直接相忘于江湖呢?

但現(xiàn)在我確信,這個判斷在任素汐身上失效了,她依然如此真誠、謙遜,從沒半句敷衍的話。

黃遵憲說,“我手寫我口,古豈能拘牽”。作為一個寫作者,也算一個文藝工作者,我深知真誠是文藝最動人的力量。任素汐的電影作品,我并未全部看過,但旁觀每一次引起反響,大眾對她的評價最常見的就是“真實”,表演的真實就是出自演員的真誠。

在文章中寫那段關(guān)于光的話,意思是我在劇場從未真正看清她長什么樣子,而在劇場長相的細節(jié)也并不重要。的確如此,這樣一個“長得不算美”的女演員,能在今天如此大紅大紫,說明在娛樂圈的名利場上,在無處不粉飾的花花世界,藝術(shù)的真誠依然還有市場。或者說,它曾經(jīng)失去的市場回來了。

當(dāng)流量“爆款”與動人心魄之間可以發(fā)生重疊,這就是任素汐們的時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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